
她患罕見病后人生變得精彩 用力活著順便幫七千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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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歡曾聽過一場關于公益的講座,老師在臺上說,如果有一件事,晚上睡覺你都在想,那這件事就快成了。
打患病起,黃歡就想建立一個公益機構。“在沒有藥的時候,是病友那張英文單子給了我希望;在我狀態差的時候,是患者打電話告訴我可以肺移植。治病的錢重要,這些信息也很重要。”愛稀客日常的工作是接聽熱線,回復正確和及時的治療信息。
機構籌備時,黃歡還在上班,她派母親李聰玲去聽講座、記筆記。
“人家都是年輕人,就我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,從沒接觸過這個,還要會計審計,特別麻煩。”“說實話,我不太支持她,走路都困難,還干這么大事。”李聰玲說,這機構可能做著做著,人就沒了。但轉念一想,“總得有人去干,她又想干,不讓她留遺憾。”
第一年在北京街頭,愛稀客跟北醫三院的學生一起組織活動,展臺只有兩張桌子大。現在他們在20家醫院有義診活動,紅色的旗子貼在辦公室的地圖上,那是他們走過的和想發展的城市足跡。
“我們的目標是解決這類罕見病人的問題,盡量避免遺憾。”李融說。
頂峰時,機構里七八名員工,如今,愛稀客的固定員工只剩他們兩個。“員工也要考慮薪水,別想用慈善綁架員工。”
“我們提供的信息這么寶貴,但別人覺得你的工作一文不值,我們幫助了很多人,但大家覺得你就是討飯的。”黃歡說,機構籌款最多時正是她病最重之際。“沒有大家的幫忙我肯定活不到現在,這我很感激。但從機構的角度,我又覺得悲哀,我快死了,才有人捐款,我們現在拼死拼活做的事情,沒有得到足夠的認可。”
以前,別人總對李融說,“沒錢做什么公益?”李融很反感,“我可以向別人籌款,去幫助人不是挺好的嗎?”
“這幾年我認同了他們的說法。”坐在廣州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免費提供的愛稀客辦公室里,李融重復了一遍,“你懂我的意思嗎?”
現在,他們開始向VIP會員收取一年365元的費用,提供相對便宜的團購藥。有一些聲音對收費頗有微詞。李融說自己稅前的工資是6000元。
“我們現在做的工作,不是跟商業涇渭分明,國外的患者機構,盈利很好,只要不拿來分紅就行。”黃歡預測,針對未來醫療領域的發展、藥物的研發,愛稀客可以提供相應的數據,實現商業變現。
“黃歡不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上,她有時會說,這么難做,就別做了。”李融說,“愛稀客是我和黃歡的成長。”
“媽,我是不是特別傻?”黃歡問李聰玲,“自打我生病之后,沒有其他病友那么多想法,活不活了,結不結婚了,我一概沒有。有病就治病,不治,怎么知道能活能死。”
她從沒當著父母的面抱怨過、沮喪過,或是哭天抹淚,“得病時,那么年輕,23歲,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,哪能沒有情緒。”
李融曾經打算拍攝一部關于肺動脈高壓的紀錄片,黃歡在鏡頭前笑著把生病的經歷當做故事講。有一次,李融把黃歡請到自己家里,沒有父母在場,她說著說著就流下淚水,媽媽突然打來電話,她隨即又恢復了正常。
李聰玲和老伴靠著退休金,剛把借親戚朋友的錢還清。老兩口深居簡出,跟女兒開玩笑,“你不生病,我們就等于發財。”
他們從北京來廣州,陪女兒過年,“她工作好不好跟我們沒關系,我就操心她的身體。”李聰玲總覺得有個定時炸彈,她要再攢20萬元,萬一有事,能第一時間拿出錢來。“她爸更逗,說咱得存30萬元。”
在籌備成立公益組織時,一位醫生告訴黃歡,“你成立這個機構救不了你自己。”她說:“我只是想把這個事做好,我幫助了別人,別人給我提供信息,能夠在最危急的時刻把所有資源整合起來,最終救了自己。”
外面的人聽說了她的故事,覺得黃歡很慘,經歷了那么多波折。但在病友眼里,黃歡非常“幸運”,在要移植的時候能移植,還有許多人捐錢,需要藥的時候能找到藥。黃歡說,這種“幸運”是給有準備的人的。
別人說黃歡是個奇跡,她不太喜歡這個詞。“我活下來,沒什么特別的偉大,特別的艱難,這是我的本能。”
(應采訪對象要求,文中黃麗芳、吳思敏、劉霞為化名)
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 楊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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