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她患罕見病后人生變得精彩 用力活著順便幫七千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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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離第一次眩暈13年后,在廣州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一角,黃歡有間不大的辦公室用來做公益。她穿著帽衫和運動鞋,頭發像病情一樣長了再剪短,短了再長長,沒有特意修飾過。她不化妝,用大寶護膚,她只關心重要的事,那就是她的命。
在住過3次院和暈倒過數十次之后,黃歡在23歲的年紀,被告知得了一種罕見病,被比作心血管“腫瘤”,“在沒有藥物干預的情況下,平均壽命只有2.8年。”(當前,藥物干預后,患者3年和5年生存率分別為68%和57%。)
在別人談戀愛、結婚生子的年紀,黃歡與這種叫做特發性肺動脈高壓的疾病對抗了十幾年,她是國內第一個經歷兩次肺移植的病人。如今,她在公益組織中,繼續與疾病周旋。
紀錄片導演李融與黃歡相識于一場病友紀念活動,決定暫時放下攝像機,與黃歡一起成立肺動脈高壓患者組織“愛稀客”(iseek),服務“藍嘴唇”——因為缺氧,一些患者的嘴唇呈現藍紫色。目前患者組織里已有六七千人。
李融說,如果沒有這場病,黃歡可能就是一個平庸的人,疾病讓她的人生反倒變得精彩。她的醫生說,自己佩服的病人很少,黃歡算一個,她不僅“從病里跑出來,還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”。
在成為不幸的分子之前,黃歡一路平穩。大學里學的英語,畢業兩年就在國企升任項目經理,工作和招投標有關,常出差,行李嚴陣以待準備隨時拎走,還有幾套開會常穿的正裝,配著高跟鞋,出入5A級寫字樓和高檔酒店,與外商談業務。
依著她的心性,本不愿意拋頭露面,高考填志愿時,她想做少跟人打交道的工作,于是報了農學院。“小時候發悶,性格內向,膽也小,交往能力差,情商不夠,認死理。”母親李聰玲評價女兒。母親35歲才生下獨生女,父親當時已經43歲了。
生了病,黃歡忽然轉了性子。讓李聰玲最意外的一次是,不愛言語的女兒在一次醫生組織的會議上突然起身發言,底氣十足,條理清晰。
那次會議沒有安排患者發言,中途音箱壞了,大家一時手足無措,黃歡“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”,當著眾人面,呼吁患者聯名寫建議信,把治療肺動脈高壓的藥物納入醫保。
特發性肺動脈高壓在2018年8月進入中國第一批罕見病目錄,這是一種由于肺小動脈重構導致肺動脈阻力進行性升高,最終發展為右心衰竭的一類疾病,病因不明。
靶向藥物在2006年進入中國,那是黃歡確診后的第二年,她吃一種叫做波生坦的淡橘色橢圓形藥片,兩萬多元一盒,可以吃28天。還有一種藍色菱形的小藥丸叫西地那非,俗稱偉哥,是對肺動脈高壓具有控制作用的最便宜的藥物。
黃歡工作4年攢下的10萬元很快化作一粒粒藥丸。即便是小康家庭,也難以承受高昂的藥費。“以前是小康家庭,現在沒有康。”廣州本地人吳思敏是全職媽媽,有車有房,生病之后,丈夫把車賣掉了。她不再去影院看電影,去超市也專門挑選會員日。生活還多了一個習慣:她每期都買2元的福利彩票,一周三次,號碼是她和兩個兒子的生日組合。那張淡紅色的紙被平整地放在手機殼里,等待一次財務解脫的機會。
城市的另一頭,廣州城區東郊黃村在4號線的盡頭。穿過廣九鐵路的地下涵洞,城中村在眼前逐漸刺眼。房子高低錯落,風格隨意,纏在空中的電線把它們連接。兩棟瘦高的樓間距不過1米,這些破舊、粗糙的建筑提供著黃麗芳的救命錢。
母親的一頭短發已全白,腰佝僂著,她收房租給女兒治病。
“就為了活著,四處問,誰有錢,你能借我嗎?”劉霞住在北京五環與六環之間的廉租房里。她當時吸入的一種藥,一支150元,只管2個小時,一天需要6支。“張口跟人借錢,你心里能沒陰影嗎?以前不愁吃不愁喝,還能幫助幫助別人,現在掉個個兒,壓根兒不想多跟人接觸,人家嫌你窮,嫌你有病,自個兒也多心眼,怕給人添麻煩,叫人瞧不起,有病的人才能體會。”
黃歡生病之后,見過許多外地病友克服交通和住宿的困難,在病房里啃著饅頭,“藥費這么貴,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。不是我沒有能力,賺不到錢,吃不上藥,甚至覺得父母沒錢給我治病而怨恨父母。我不覺得自己無能,我覺得這是醫保制度的問題,這是我應該爭取的權利。”
她持續地給醫保部門、給市長信箱寫信,要求把治療藥物納入醫保。每周一封,開頭寫上,這是我寄出的第幾封信,我現在花了多少藥費和郵費。
她在病房挨個找病友簽名,有人不理解,甚至嘲諷,“整天求爺爺告奶奶的也沒什么用,有寫信的時間,不如去多賺點錢買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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