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為制伏暴徒全身燒傷的特警張劼:傷疤是特殊的勛章
在反復代表他說話的指頭當中,唯無名指一直沉默寡言
從那次行動到現在,張劼已經做過19次大手術,幾十次小手術,但他面部的植皮、修復工作,仍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。大火摧毀了張劼英俊的樣貌,那些觸目的疤痕包圍著他的面部、脖子,甚至那對善于聆聽、洞察一切的屬于特警的靈敏耳朵,也只留下一半的輪廓。但張劼那雙光潔的雙手,在觸目皆是的疤痕面前,漂亮得反倒有些不協調。
原來,那一晚張劼脫掉防護服和帽子沖進現場時,唯獨沒有甩掉手套,這是為了與罪犯徒手相搏時,可以用其抵擋刀刃。這雙擒拿格斗樣樣出色的手,由此得以保全。在張劼住院治療期間,口不能言的他就用這雙手和外界交流,每根手指都有著屬于它們的特殊語種。
想大小便了,動動大拇指;想喝水,動動食指;鼻子嘴巴不舒服,想讓人擦拭一下,動動中指;疼得受不了了,動動無名指;需要找醫生了,動動小拇指。對張劼而言,運用手語表達,可謂輕車熟路,在出警處置危難險情時,和戰友們無聲交流,或者進行戰事部署,往往靠的就是手勢。而現在,這是戰友們照顧張劼時約定的特殊“手語”。張劼又加了一條:他在向戰友們表示感謝時,大拇指會一動不動地豎起一會兒。在反復代表他說話的指頭當中,唯無名指一直沉默寡言——張劼從未讓它發出疼痛時的求助。照顧他的戰友都能感知到,疼痛就像一把巨大的刀片,從他的每一寸皮膚上剮過,痛到骨骼深處。“劼哥,疼得實在受不了,你就哼出來!”戰友說。但張劼不哼一聲,只是緊握拳頭,唯有把兩根大拇指長久地豎著,為戰友點贊,也為自己點贊。
植皮、換膚,清創傷口,剝離壞死的腐肉,一次次切下他身上的皮膚,再植入到受傷的面部、頸部。有些手術不能使用麻醉藥,張劼的骨骼痛得咯吱直響,身下墊的被子數次被血水汗水浸透。
張劼需要的面部皮膚植皮面積達到了90%,而他的后背、手臂也再無完膚,身上能取皮的地方十分有限。為了擴大皮膚的使用量,醫生采取注水擴張的方法給他取皮。每天醫生都要朝他脖子下面、胸部上方的“注水皮球”里注射生理鹽水,為了防止漸漸變大的“皮球”出現破損,他必須仰身躺著,一躺數天。直到皮球飽滿得可以使用了,歷時五六個月的“掛球”日子才算告一段落。
不僅如此。由于燒傷嚴重,張劼需要矯正口型,有段時間,他每天都在口中含著擴張器,加之臉上的傷口不能復位,眼睛無法閉合,他成天成夜地躺在床上,大睜著眼,飲食全靠從胃管灌注流食維持。白天還好說,到了夜晚,一切安靜下來,只有又黑又重的氣流包圍著他。全身傷口的疼痛,嘴里塞的器械撕扯著臉上的傷,又不能閉著眼睛睡覺,張劼覺得人生真是到了最低谷。他看著墻上掛的時鐘,跟著指針的走動數數。指針太慢了,連秒針都是不急不躁,半天才走一格。他就那樣數著秒針的步伐,吧嗒,吧嗒,吧嗒,數到一萬個數,昏睡一小會兒,又疼醒,再接著朝下數……天,就亮了。
對疼痛的記憶,每個人都有;而對張劼而言,疼痛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。這是一場意志信念與疼痛之間的鏖戰,用痛徹心髓、創深痛劇、油煎火燎、剝膚剮肉這樣的詞來形容張劼經歷的苦難,一點不為過。他用全部的力量,全部的經驗,全部的毅力,堅決打贏戰勝疼痛這一仗。而支持張劼的動力,是他回歸警隊的堅定信念。
如果說治療也是戰場的話,張劼知道,自己絕不能在戰場上當逃兵。他堅持著,走過這一關,再去迎接下一關。只要堅持著,就如他曾穿著兩件厚重的防彈衣練習奔跑一樣,他一定會走過那些關卡,早一天回歸警隊!
2016年5月20日,張劼在上海的治療暫告一段落,終于返回蚌埠。去時還是隆冬季節,回來時,已是夏天。列車在蚌埠站徐徐停穩,車門打開時,張劼邁著矯健的步伐,向朝思暮想的戰友們大踏步走來。這一刻終于來了,盡管戰友們早做足了心理準備,可是,當看到戴著面罩、身體消瘦的張劼時,他們還是被張劼的新面孔驚呆了。張劼看到戰友們滿含熱淚的驚訝目光,大聲說:“想劼哥了沒有?別驚奇呀,這治療面罩過段時間就能摘掉了,我還告訴大家,我的眼睛也做了手術,可以閉著眼睛睡覺嘍!”戰友們上前擁抱著他,大聲叫著“劼哥”。這一聲聲“劼哥”,是屬于張劼自己的集結號,他又打贏了一場勝仗,一場沒動過無名指的勝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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